故人。地狱。
萧珏冰冷的唇瓣擦过我的耳廓,那双幽绿的眸子里翻涌着的是我从未见过的,淬着寒冰的清明和杀意。
头顶那模仿鸟鸣的敲击声停了。
一道黑影如鬼魅般,悄无声息地从屋顶的破洞处落下,单膝跪在了萧珏面前。
“殿下,一切准备就绪。”
来人一身夜行衣,声音苍老而沉稳,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。
他抬起头,露出一张布满风霜的脸,那双眼睛,竟和萧珏一样,燃烧着隐忍了十年的复仇之火。
我认得他!
是已故的镇国公,先皇后的亲弟弟,我的亲舅舅,林威将军!
他不是十年前就在边疆抵御外敌时,战死沙场了吗?
我的大脑轰然一声,一片空白。
“林舅舅,辛苦了。”萧珏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疯癫,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。
他扶起林威,目光落在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脸上。
“我的皇后,吓到了?”
他牵起我还在流血的手,这次,他的掌心不再冰冷,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滚烫温度。
“孤的疯病,演了十年,也该好了。”
我脑中轰然一声,所有线索在瞬间串联。
十年蛰伏,十年疯癫,不过是为了骗过所有人的眼睛,等待一个足以颠覆乾坤的时机!
那两个侍卫他不是在试探我,他是在利用我,利用我的恐惧和慌乱,将一出戏演得天衣无缝!
“可是你梦里的疤痕”我颤声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。
萧珏深深地看着我,那双幽绿的眸子盛满了太过复杂的情绪,有痛楚,有怀念,更有失而复得的庆幸。
“那不是梦。”他一字一句道,“母后临终前,曾给孤卜了一卦。她说,十年后,会有一位右眼下带着‘泪痕’的女子,带着她的遗志,踏入这冷宫,成为孤的救赎,助孤重见天日。”
“孤一直以为那只是母后安慰孤的疯话,直到孤看见了你。”
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脸上的疤痕,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珍重与虔诚。
“阿宁,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,你是我母后拼尽最后一口气,为我送来的光。”
我的心,被这句惊天动地的话,狠狠砸中。
原来,我毁掉容貌,以为坠入深渊,却是不经意间,踏上了他命中注定的轨迹。
“殿下,宫门已破,羽林卫已被我等控制。”林威的声音将我从巨大的震撼中拉回。
萧珏点了点头,他牵着我的手,一步步走出这间囚禁了他十年的活死人墓。
殿门外,火光冲天,喊杀声震彻天际。
无数身披铠甲的士兵肃然而立,在看到萧珏的瞬间,齐齐单膝跪地,声如洪钟。
“恭迎太子殿下回宫!”
萧珏拉着我,走在尸山血海铺就的路上,神情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场杀伐的主宰。
他身上的旧衣早已在厮杀中被换下,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玄色金龙纹的王袍,衬得他面容冷峻,宛如神祇。
我们最终,停在了金銮殿外。
今夜,这里将成为审判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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